幾乎傾盡一生的力氣,湘君放縱自己淚流滿面,極力忽視那越來越微弱的呻吟,像是要洗去心中無邊漫延的情緒,她狠狠地占有身下失去反抗能力的少女。
煌奕祈早已昏過去,皓腕隱隱浮現青紫,本該白皙的肌膚被滿滿的吻痕和咬痕占據,雖不見血,卻是另一種觸目驚心,秀麗的臉龐還掛著點點淚珠,薄汗和著髮絲沾黏在頰邊,陷落在雪白大床裡的她更顯脆弱。
直到湘君從瘋狂中逐漸清醒,她才像斷了線的木偶般軟倒在奕祈身上,即使筋疲力竭還是想撫摸那張令人心疼的倦顏,掙扎著不願放手,反覆描繪著那蒼白的輪廓,淚,怎麼也停不了。
怒氣褪去,殘留的只有滿心不捨和懷中人不久前的歉語。
奕祈...... 妳為什麼這麼傻?
為什麼總是不讓我擔心?
為什麼總是要自己扛著所有辛苦不說?
為什麼......
*
[ 這,是懲罰妳和 Grace 的所作所為。 ]
早在煌奕祈整理房間時,葉湘君就醒了,看著那人在房間裡忙東忙西的,她並不急著打擾,深怕一個環節不對,那人就會再次從自己眼前離去。
煌奕祈在 Grace 懷裡喘息的模樣是如此深刻的灼燒著心頭,湘君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從 Grace 勝利的微笑下逃脫。
她不知道原來有一天煌奕祈的美麗會有如惡夢,她的一切溫柔、完美一瞬間全都成了傷人的利器,在茉莉花香無止境的追殺下,她像是赤身裸體般難堪而無助,狼狽得無處可逃。
翻身埋藏再度湧出的淚,湘君在那人面前連顫抖的勇氣都沒有,不去理會那人的叫喚,她只能裝死、也只敢裝死。
聽見真相的那一刻,怒火在那人的歉意裡逐漸盛放,壓過所有傷心嫉妒不捨心疼,她只剩下不被信任的憤恨。
葉湘君第一次在清醒時要了煌奕祈,也看見了煌奕祈對自己的所有隱忍、寬容和那讓她等待太久的深情,痛心的是,那當中沒有絲毫後悔。
煌奕祈,為什麼只有在我睡著的時候才敢愛我?
妳為什麼要這麼體貼得令人心疼?
為什麼...... 不讓我參與妳的過去、不讓我陪妳度過...?
最終是捨不得她喊疼,不願咬傷了煌奕祈,葉湘君惡作劇似的出了聲。
眼前哭泣的明明是最深愛的人,她卻無法阻止自己燃起報復的快感,清楚的感覺到那人的僵硬,理智告訴自己此刻的失控已是太超過,湘君抽了手就要回床。
[ ......別停手。 ]
煌奕祈的聲音虛弱卻清晰,[ 過了今晚,我不會再和妳私下見面。 ] 不知是無力亦或是愧疚,她的頭低得不能再低。
湘君不敢置信的回過身來:[ ... 甚麼意思......? ] 酒精帶來的暈眩再次侵襲她的腦袋,煌奕祈的身影突然在眼中模糊了。
強硬將煌奕祈扯向自己,葉湘君冷聲說道:[ 再說一次,煌奕祈,妳說甚麼? ] 一字一句,語氣緩而頓,雙目赤紅,竟是已然怒極。
不敢迎望身前傷心欲絕的人兒,煌奕祈還是倔強著說道:[ 我說,過了今晚...... ]
啪--
話沒說完,隨著一個響亮的耳光,她整個人被推倒在床上。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身上,隱隱生疼,既不掙扎亦不阻擋,煌奕祈咬緊牙關不發一語,任由那人在身上恣意發洩。
[ 妳還要回去找她.....?!
有甚麼事情是不能一起解決的?
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要妳這樣獨自面對的?!
妳告訴我、妳說、煌奕祈妳說...... ]
[ 對妳而言我到底是什麼?!
我們這樣到底算是什麼妳能不能告訴我、妳告訴我!!
我求妳告訴我啊...... ]
一連串心碎的逼問,哽咽著哭泣著怒吼著,葉湘君不停捶打身下的煌奕祈,像個孩子放聲大哭。
凌亂的髮絲、狂亂的情緒,葉湘君崩潰著,她無助了。
此時的她不再是人前沒心沒肝的冷淡模樣,她哭喊著想要最心愛的人給自己一點信任,她是如此想要擁抱身前孤獨的愛人給她一點安慰,然而那人卻只是沉默著不斷把她往外推。
在煌奕祈的自尊面前,葉湘君真的徹底無助了。
面對這樣的她,煌奕祈只是淌著淚,口中不斷喃喃低語:[ 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妳...... ]
湘君終於了解,在仇恨之前、在煌奕祈的自尊之前,自己只值得一句對不起。
她,只值得一句對不起。
兩年前是這樣,現在也不會變。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些事
或許,煌奕祈一直都是這樣,是自己從來沒有發現......
時間只過了四年...... 卻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一樣
*
鐘聲剛響,午休結束了,從睡夢中逐漸甦醒,映入眼簾的不是那張熟悉的笑臉。
[ 老師妳醒了,今天我代替國文小老師來接妳。 ]
沒有輕浮的語氣包含一貫若有似無的寵溺。
眼前的學生眼生得很惹人厭,語氣也是公事化的畢恭畢敬,只有手上端著的玉杯飄著熟悉的茶香。
那是那個人為了減緩她起床後頭疼的毛病而養成的習慣,無論春夏秋冬總隨時給她準備一杯熱茶,精心挑選的茶葉永遠都是上好的道地名品。
睡醒若沒有賞心悅目的人兒伺候自己,她寧可多賴幾分鐘床。
任性地將臉埋進雙臂,葉湘君沒睡夠。
[ …?? 老師……? ]
都要上課了,老師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起床的意思,這下該怎麼辦?
那孩子有些錯愕,雖然著急也不敢放肆,只得站在一忙乾著等。
[ ...... ]
[ ~~~~~~ ]
[ !!! ]
沒有人在賴床時被人如此注視還能恬不知恥的繼續睡下去,沒有人。
猛地坐直身體,嗔怒瞪了一眼那有些怯懦的孩子,葉湘君帶著不甘心梳整了頭髮,兇狠接過那人遞上的茶水一口喝乾,杯子外精雅的圖騰和緩了她心中的煩躁,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然而茶水入喉微涼的溫度,讓她的不習慣憑空又多添了一點煩躁。
冷骨如她,即使心中有滔天怒火,也依舊是張沒什麼表情的臉:[ 誰讓你用這個的,這是我的杯子嗎? ]
那孩子忙答道:[ 這是國文小老師交代的,說老師您只用這杯子喝茶。 ]
[ 她說的? ] 雙眉一挑,前天讓孩子們碰破的杯子悽慘身影猶在眼前,這麼快就給她找來一隻新的,那個人的效率從來沒差過。
手中的白玉手杯觸感溫潤,雕圖很是精細,杯底刻著一個小小的篆文印章,也許又是從哪裡弄來的好東西吧……
環顧身周,自從遇到那人後一樣樣被換去的舊物,不禁莞爾一笑,湘君從來就不是個虛華的人,卻也不討厭那個人這樣有意無意的安排,奢華卻低調的生活是否就像她呢……
抄起教學袋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把那可憐的孩子遠遠甩在後頭。
其實就連湘君也分不清楚,究竟其他人都太差勁,還是是那個人太完美,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對她依賴至此,連一天不見都心慌無比。
沒錯,葉湘君有很嚴重的起床氣。
或許她的責任心不會讓她因為睡眠延誤任何一堂課,但上課時那個氣氛沉重啊...... 葉湘君的冷臉足以讓寒冬的北風自嘆弗如。
這對當時離開座位都必須經過葉湘君的李綺可說是一項不小的困擾。
畢竟身為一個身體機能正常的人,睡醒必然會想喝喝水或上個洗手間之類的。
但如果身旁有隻每天中午準時撕開封印的地下魔王,那李綺就像是古時候必須穿過有猛虎的深山才能進成買藥的可憐村民一樣 ───
無論是多麼微小的願望都將變得艱鉅無比。
為此李綺不只一次求神拜佛(X)向清醒的葉湘君抱怨(O),希望她能改掉這壞習慣,可無奈這寶貝學妹的脾氣就是改不來。
一直到某天,煌奕祈正走進辦公室要提醒湘君為下午的課做準備,卻看見一臉為難的李綺和睡得香甜的美人兒老師。
事實證明,一物剋一物,上天是公平的。
午休過後的下課,湘君知道一定有人守在身旁。
那趴在桌緣的人從不急著叫醒她,就這麼笑咪咪的在一旁看著,安安靜靜不說話,好似全世界除了葉湘君睡覺,再沒有更重要的事。
就算她的課堂再過一分鐘就要遲到了。
煌奕祈清甜的笑容總能神奇的安撫她躁亂的心情,成了每天午休過後另一道習慣的風景。
葉湘君不得不承認,煌奕祈確實長得很好看,她並不是驚世絕豔的美,而是清秀中含蓄地帶點不自覺的魅惑。
早在一眼見到她的時候,湘君就已經在心底偷偷的讚嘆,她知道,這個女孩若是舒展開來定會成為了不得的傾城美人。
而在那之前,她是自己最忠誠的守衛。又或是最稱職的剋星。
無論怎麼樣任性的擺臭臉,那個人永遠是那般不卑不亢、溫和的微笑著,如常為她安排好上課的流程,葉湘君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
而葉湘君這賴床脾氣在煌奕祈第無數次華麗麗的無視之後,才總算是收斂了許多。
為了這件事,李綺不知驚訝了多久,連帶也開始注意起湘君身旁這個頗有一套的小姑娘。
*
葉湘君從來沒有想過,或許煌奕祈不是真的那麼完美......
她只是一直努力隱藏著那些不好的事,將所有美好盡力展現在湘君的眼前,她甚至不讓自己知道,她的身體其實一度非常虛弱,以至於請了長假無法上學。
那個人連病了也不肯讓自己知道,在沉重的病情裡,依舊強迫自己冷靜的指揮孩子們安排好每一件班務,然後在報備的簡訊裡用嬉笑的語調欺騙湘君,她想偷懶幾天不上課,為此換了湘君好一陣子的白眼。
重病,不說;家變,不說;誤會,不說;連愛她,煌奕祈也不曾說。
這次窗紙終於蓋不住了,連湘君也明確的感受到煌奕祈心中的恐懼無奈,她卻仍舊倔強的想要自己面對,固執得不可理喻。
煌奕祈很美好。
她的理智能幹帶給兩人美好生活的幻象;她的細心體貼讓湘君甘心褪去一身防衛義無反顧;她的冷靜善謀為自己擋去許多不必要的惡意算計;然而她那太過強大的自尊,卻將她愛之如生惜之如命的女人傷得體無完膚。
明天過後,我將不再阻止妳到別人身邊去,如果報仇真那麼重要,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但現在…… 我只想好好把握妳在我懷裡的每個時刻。
最後一次深深吻上煌奕祈,湘君終於疲倦的閉上雙眼,即使那人的體溫灼燒著自己,她卻感覺那人逐漸變得渺遠,而自己對此無能為力。
眼看窗外天色漸明,湘君已經很累了,正欲昏沉睡去,床頭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
雖疑惑還是乖巧的接起電話:[ 你好,我是葉湘君…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