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十八禁。

　　夜幕漸落，華燈初上，休息室內的煌奕祈低吟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獲得短暫的睡眠的她總算不再感覺疲憊。
　　
　　沒有立即起身，她觀察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漸入夜的海灘悄無人聲，努力回憶起自己昏睡前發生的事，這裡...... 是哪裡?
　　
　　渾身痠疼的她連抬手都懶，心中暗悔方才打球不該真的盡全力，只微微轉頭便發現身旁趴臥在床沿的女人，還緊握著自己的手，那頭燦金的髮，不知何時已將一身火辣的泳裝換下，恢復了風衣牛仔褲的日常裝扮讓她順眼許多，煌奕祈略為打量了一下便將手抽回。
　　
　　只一個動作，足以將女人自睡夢中喚醒。但見她慣性以手將散髮往後一梳，露出一抹微笑:[ 醒了? 妳把大家都嚇死了。 ]
　　
　　煌奕祈輕哼一聲算是回答，將頭轉向窗外看見微暗的天色，張口、頓了一頓才問道:[ 現在幾點了? ]
　　
　　Grace 一邊扶著她坐起，一邊答道:[ 已經六點了，現在所有人應該都在餐廳吃飯。 ] 順手將早已準備在床邊的外套遞給奕祈，再問道:[ 要過去跟大家一起，還是我們自己另外找地方吃? ]
　　
　　奕祈接過外套披上，木然的眼中沒有多餘的表情，對比 Grace 的笑容滿面，兩人之間的氣氛詭譎得令人窒息。
　　
　　[ 對了 Mina，葉老師有點不舒服讓李老師去照顧她，所以今晚我跟妳共用一間房，但願妳不會介意。 ]
　　
　　[ ......。 ]
　　
　　
　　
　　指尖停在外套邊緣久久沒有放下，如同心中化不開的沉重心情，奕祈已沒有多餘心思去擺臭臉給誰看。
　　
　　罷了罷了...... 就這麼妥協吧，期盼著遠方的 Gin 能早日帶來好消息，水落石出之日，就是她與葉湘君解脫之時，只有如此相信，煌奕祈才能給自己力氣繼續面對 Grace 的笑臉。
　　
　　
　　思及此，奕祈才終於對上 Grace 那對彎彎笑眼:[ 妳想吃什麼? ] 順手拿過床邊的水杯淺啜一口潤了潤乾澀的唇，抿出一抹淡笑。
　　
　　[ 妳說吃什麼就吃什麼吧。 ] Grace 似是心情甚好，竟一反以往的嬌縱，對她百依百順。
　　
　　煌奕祈也不多話，掀開被子下了床，隨手將空水杯塞給 Grace，自顧自地往外走去。
　　
　　見狀 Grace 趕緊追上前去拉住那有魂無體的人兒:[ Mina，等等...... 外面才剛下完雪，我為妳準備了衣服，換上再去吃飯吧。 ]
　　
　　[ ...... 嗯。 ]
　　
　　
　　
　　
　　
　　離開了人造海灘，嚴冬的夜依舊寒澈透骨，昏黃的街燈煦煦照著現代人們空洞的心靈。大街上的煌奕祈毫無知覺般的行走如常，除去那頭柔亮的如緞青絲，一身雪白的她在灰白色的城市街景裡猶如一座會動的大理石刻像，優雅而美麗、冰涼得一絲生氣也無。
　　
　　老師...... 妳好嗎? 妳會想念我嗎?
　　
　　顫抖著伸出凍得通紅的指尖，抬頭對著夜空勾畫著些什麼，唇色蒼白，呼出的氣息竟是比入夜的寒風暖不了多少，不再炯炯有神的雙眼，或許連煌奕祈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無助那麼絕望，像極了遭主人拋棄的寵物。
　　
　　守在一旁的 Grace 看著失神的奕祈，歪著頭靜靜的陪著她沒有說話，狡黠的雙瞳中閃過一抹不明的光亮。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
　　
　　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　　　　　　　　------ < 李煜 . 搗練子令 >
　　
　　
　　
　　
　　
　　*
　　
　　
　　
　　
　　
　　隔天一大早，酒店的自助早餐吧------
　　
　　
　　
　　
　　
　　李綺和葉湘君窈窕的身影一同出現在餐廳門口，吸引了不少注意的目光，此起彼落的招呼聲響起。
　　
　　[ 老師早安! ]
　　
　　[ 葉老師早! 班導早安! ]
　　
　　[ 老師快來吃早餐! ]
　　
　　[ 老師昨晚睡得好嗎? ]
　　
　　
　　
　　面對孩子們熱情的招呼，葉湘君一如往常挽著李綺的臂，一一微笑著點頭回禮，可身旁的人兒神色卻有些不自然。

　　下意識拉了拉早上特地圍在頸子上的絲巾，李綺很熱。　　
　　對於密友的不尋常葉湘君一早就感到有些奇怪，今天的李綺不僅起得比平常早，穿得比平常多，話還比平常少。

　　可無論怎麼問李綺都是支吾著打馬虎眼，葉湘君也只好由著她。
　　
　　
　　
　　[ ...... 湘君，那個...... ] 李綺帶點尷尬的開了口，換來身邊人兒一個詢問的眼神。
　　
　　只看了一眼就觸電似的收回目光，李綺將臉轉向另一邊掩飾臉上的熱潮，說道: [ 嗯、座位都滿了，我看...... 妳先去拿早餐，我來找座位吧? ] 湘君自然貼在臂上的柔軟不斷勾起李綺腦中昨晚種種旖旎的畫面，看了一眼那尚巴在自己胳膊上的嫩白柔荑，李綺的不安悄悄顯露在臉上。
　　
　　別說湘君，就是李綺自己從前也未曾在意過這種小事，可此時此刻的湘君就是一顰一笑都能讓她渾身不對勁，一夜未眠，李綺感覺自己就要瘋了。
　　
　　雖然昨晚最後甚麼也沒有，但光是失控的畫面就已經足夠讓這個四十幾歲的女人糾結半天，嗯...... 只能說，清純的少女心傷不起啊......
　　
　　
　　
　　對於李綺的侷促不安，葉湘君倒是很安分地沒有多問，慣性淡淡掃了她一眼，乖巧應道:[ 嗯。 ] 便轉身向餐檯走去，留下一抹餘香繼續折磨某個腦袋糨糊的女人。
　　
　　對於不知道而他人不願多說的事，葉湘君從不去多費力氣刨根究底，這是她的特點，在某方面，這卻也是一個致命的缺點。
　　
　　
　　李綺鬆口氣似的望著她的背影發了會呆，一轉頭便發現人群中刺眼的那抹燦金，還有一旁的蒼白身影，不悅的皺起眉頭，舉步往那兩人的所在走去。
　　
　　
　　
　　
　　[ Mina，這牛奶我已經幫妳溫熱過了，妳昨晚沒睡好，喝一點熱的會感覺舒服些。 ] 偌大的四人桌，Grace 和煌奕祈並肩坐著，空出了對面的兩個座位，Grace 揚著甜蜜的笑容，殷勤的為煌奕祈佈置早餐，而被服侍的那人只是不發一語的接受這一切。
　　
　　[ Mina，吃一點炒蛋好嗎...... ] [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兩位，這兩個位置有人坐嗎? ]
　　
　　天外飛來一句不甚友善的外語詢問打斷 Grace 的快樂小時光，她有些驚詫的轉頭看向來人，而後才又揚起那甜美微笑回道:[ 當然不，請坐。 ]
　　
　　
　　
　　對於她的好心情嗤之以鼻，李綺拉開座位禮貌性的打了招呼:[ 謝謝，兩位早安。 ]
　　
　　Grace 愉悅的回道:[ 早安，李老師。 ] 而後便低頭繼續為煌奕祈張羅早餐。
　　
　　難得的不挑釁讓李綺感到疑惑，感覺少了些甚麼卻又說不上來只覺有些奇怪，搖搖頭她心中暗道:” 一定是昨晚，害我現在感覺甚麼都怪怪的。 ”
　　
　　帶著幾許怒意掃視過兩人，李綺意外的對上煌奕祈木然的雙瞳，那眼底的冷然令她心驚。然而只一瞬間，她又回復了恬然的微笑，除了些許遮掩不住的憔悴，李綺幾乎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 Ricky? 妳在做甚麼? ] 忽然一聲飄渺的輕音自頭頂滑落至耳畔，帶著疑惑的語氣，李綺一下子像是被電著般跳了起來，慌忙的的解釋道:[ 沒有啊，我沒有在幹嘛。 ]
　　
　　Grace 看清來人後更是笑得春暖花開，整個人散發出的光芒直逼聖母瑪利亞:[ 早安，學姐。 ]
　　
　　輕點了下頭算是回禮，葉湘君自然的將手上餐盤放在李綺身前，拉開椅子在煌奕祈對面坐下，沒有細看身前人，慣性將長髮撥至一邊露出雪白頸項，低斂著雙目安靜吃起早餐。
　　
　　
　　直到她發現身旁人的僵硬。
　　
　　放下刀叉，葉湘君拿起手邊餐巾輕按嘴角，將雙手按上自個兒大腿，一雙水靈大眼直直的盯向那嬌艷無比的女人，語氣裡終於有了一點不滿:[ 怎麼還不動? 我以為妳喜歡吃生菜沙拉當早餐。 ]
　　
　　面對寶貝學妹的怒火，李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呃、嗯...... 不是啦...... ] 閃爍的目光不由自主滑向他方，尋求平常早該出現的救贖。
　　
　　葉湘君柳眉一挑，將頭往旁側出四十五度角，準備接受學姐對於整個早上怪異行為的解釋。 接著她看見學姐的表情愈來愈怪異，從羞赧轉為不解，再轉為沉重，最終嚴肅的看著對座的人兒，眼神中還帶了點防衛。
　　
　　追隨著她的目光，葉湘君終於肯用正眼好好看對座的兩人，然後她才感覺到一直很嗨的 Grace 身旁人的不一樣。
　　
　　不止蒼白得過分，眼底更是空洞無比，和平常的溫柔不同，漠然得教人心慌，最令人心驚的是，她熟悉這樣的她，韓芷映的那一夜又再度襲捲她的恐懼。
　　
　　
　　
　　而這樣的目光此刻正牢牢釘在她，葉湘君的身上。
　　
　　
　　
　　[ ......奕祈? ] 帶著一絲遲疑，葉湘君輕聲喚出對坐人兒的名。
　　
　　那個人仍舊是一語不發，放下手中刀叉，拿起手邊餐巾輕壓嘴角，拿起水輕啜潤了口再抿出一抹淺笑，而後站起身來優雅的朝三個還沒反應過來的女人躬身行禮道:[ 學生我吃飽了，距離九點的早晨講座還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請老師們記得準時在三樓點名。 ] 而後便大步流星地往餐廳外走去，留下李綺和葉湘君面面相覷。
　　
　　而 Grace 還是那樣是巧笑倩兮地，終於讓李綺的不耐煩徹底爆發:[ 妳到底在笑甚麼? ]
　　
　　
　　
　　
　　
　　
　　只見 Grace 慢條斯理的收拾餐具邊以流利的中文說道:[ 我其實只想問，妳們倆昨晚到底是打得多麼火熱? 妳們兩個的脖子真的很難讓人不去注意啊... ] 語氣裡的戲謔之意顯而易見。
　　
　　
　　此話一出李綺的臉煞時羞得飛紅，湘君滿臉疑惑檢視她藏在絲巾後的雪白頸項，果然是滿山遍野櫻花紛飛:[ Ricky...?! ]
　　
　　而湘君寬大的 T-sirt 領口外暴露的雪白肌膚雖依舊潔淨，不偏不倚就在耳根處落下一抹紅痕，位置隱密得正好能讓長髮完美掩飾，要命的是煌奕祈看見了，李綺看著那痕跡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弄上去的。
　　
　　
　　女人困窘的聲音埋在掌中悶悶的響起:[ ...唉唷 ...不是我、不是我啦...... ]
　　
　　
　　
　　對坐的 Grace 一手抱胸，另隻手端著醇郁的咖啡淺淺品嘗著，看美人，聽好戲，人生最大樂事莫過於此啊!